她擦了眼泪,让人打开车窗,喊他走。
他笑着站在那。
旅客和行李已占满了过道。她一会儿还能下去吗?费钱,又那么远,她当初干吗把家说成在广州?要不就去一趟广州?在万千思绪中她木然地向他挥着手。
谢天谢地,他终于决定走了。她跌坐在座位上,四肢无力心却狂跳。
还得走,她拿起简单的行李向外冲。
她终于跌跌撞撞地站在了铁梯旁。
旅客还在向上挤,没有一个人肯给她让道。
“我不走了,让我下去!”她喊。
“有毛病呀?”站在铁梯第一蹬左边的那人说,却为她侧了一下身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,就使劲往下挤。
下面的人又拥上来,她不得已也侧过身。在接近半分钟的努力里她把右半个身子转过来了,右脚上的鞋却掉了。
她想去拣鞋。
“你到底下不下?”为她侧身的男人急了。
“下,下。”她喊。
下面挤车的一个歌手模样的英俊男孩看她无助,就伸手把她拉下来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,看着自己的脚。
“你的鞋在上面?”男孩说。
她点头。
男孩说,立刻往上挤。
她慌慌地站着,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如果尉少安忘记了什么此刻赶来了该怎么办。
“嘿。”男孩拿着她的鞋在上面喊,“给你扔下去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她喊,就急忙离开。她惊恐万分地出了站台,进售票厅,进候车室,踏上去济南的列车。
她的离愁是真实的吗?如果在流泪的时候还想着如何撤退到她该站的站台,那她的惜别岂不摸棱两可并且可笑?把长春说成广州也没什么吧?从济南回来后她想,我只是想忘却长春,只是想开始新的生活。虽然她能够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地说谎,虽然大多时候她自己都信以为真,她还是想真实地面对那么真实的尉少安,她也没有让他不能原谅的背景。她决定开口说真话,而对从前的事情闭口不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