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贺老八,眼皮浮肿,面庞黢黑而消瘦,稀疏的头发上抹了一层厚厚的发胶,像是冬天被冻坏的枯草。他穿了件长长的黑呢子大衣,脖子上吊的,该是云姨提到的那根粗粗的金链,只是手腕上没了云姨说的那串佛珠。
我认为我该拥抱下贺老八,贺老八也微启了下胳膊,可他忽地又走到茶几边拿起了茶杯。我和他面对面许久没有说话。我们像两个陌生人张望着对方。我甚至怀疑我和这个驼背的老人是否有过那么段无话不谈的日子。
贺老八毕竟在江湖上混了多年,他让我们的谈话以一种我未料想过的话题进行。在那个灰色潮湿的下午,在那间墙壁斑驳床上散发阵阵霉味的房间里,贺老八以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方式,开口便和我谈起了女人。
即使不相熟识的男人一谈女人便会多几分亲热,况且这也是贺老八聊天的强项。可如此岁数的贺老八依旧对女人的津津乐道,虽使我内心少了些许忐忑,却让我和贺老八那本应该浓缩了几十年情义的回眸,蒙上了一抹疑惑和粗鄙的色彩。
谈话,是由夹在贺老八腋下皮包里的三张女人照片开始的。皮包是生意人常用的那种。黄色的,表面泛着油腻的光。贺老八将三张女人的照片像扑克牌般展开,然后猥琐地冲我笑了笑,便用得意而真诚的口吻问我,这几个女人怎么样?我斜眼瞥了下茶几上的照片。除了一个女人颇敦实外,其它二人倒也算是淳朴大方,还有些许风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