谦恭了一辈子的许模克,这种话还是破题儿第一遭出口。他素来超然物外,荣辱不系于心,自己要临到什么患难,可能很天真的一笑置之;但看到高风亮节,韬光养晦的邦斯,以那种豁达的胸襟,慈悲的心肠而受人凌辱,他就不由得义愤填胸,把邦斯的居停主人叫作畜生了!在这个天性温和的人,他那种激动已经是大发雷霆,不下于洛朗的狂怒[63]。许模克恐防再遇到熟人,便搀着朋友往修院大街回头走;邦斯迷迷糊糊听凭他带路,似乎一个战士已经挣扎到筋疲力尽,也不在乎多挨几拳了。而可怜的音乐家,命中注定要受尽世界上的打击,落在他头上的冰雹包括了一切:有贵族院议员,有国会议员,有亲戚,有外人,有强者,有弱者,也有无辜的老实人。
在沿着鱼市大街回去的路上,对面来了加陶的女儿。这位年轻的妇女是经过患难而比较宽容的。她因为做了桩至今瞒着人的错事,不得不永远向丈夫低头。邦斯在招待他吃饭的那些人家,只有对贝蒂哀太太是称呼名字的,叫她“法丽西”,以为她有时还能了解他。那性情温和的太太当时一见到邦斯舅舅就有点儿发窘。虽然加陶是加缪索填房面上的亲戚,和邦斯毫无关系,但加陶家一向把他当作舅舅看待。法丽西·贝蒂哀没法躲开,只得在病人面前站住了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