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拱之大姐是河南省有威望的老党员,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,身经百战,几度负伤。她身材不高,但意志却非常坚决。当点到她的名字时,竟引起了整个会场的轰动,群众喊着口号。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,忽然台下有人给彭真同志递上了一个字条,彭真同志看了看,露出严峻的表情。
我看到彭真同志接过字条,心里暗自嘀咕:完了,下一个该轮到我坦白交代了,我该做牺牲品了。如果我像白乙化同志那样,牺牲在长城的鹿皮关下,我是心甘情愿的。可现在这样糊里糊涂的,我想不通。我正这么想着,彭真同志站了起来,用一种缓和的口气,郑重地宣布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:“今天的坦白大会,就开到这里。下一步怎样进行,等着中央的部署。现在休会。”
我回到了党校三部,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,想起方才的坦白大会,真是惊心动魄、浑身发抖。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回来的,躺在床上和衣而卧,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。约莫过了夜半三更,靳步走进来了,后面还跟着一个大个子。大个子带着匣枪,长着狡狯的三角眼,还不住地对着靳步挤眉弄眼。我随着他们走到了延河边的沙滩时,听到后面的枪响了,我意识到我被打中了,我终于做了“红旗政策”的牺牲品了。恍惚中,我仿佛经过了杨家岭的中央妇委的窑洞,过了宝塔山,过了延河,穿过内蒙古大草原,悠悠荡荡地飞到了一片密密匝匝的柳树毛子里。这里不是家乡的辽河套吗,白乙化领着义勇军在这里打日本鬼子呢!我离开家乡多少年了,它还是这么破烂不堪吗?村公所的大门上还挂着一面太阳旗,家乡还没有解放,我回来干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