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婆子买了些时新果子、鲜鸡、鱼、肉之类,唤个厨子安排停当,装作两个盒子;又买一瓮上好的酽酒,央间壁小二挑了,来到蒋家门首。三巧儿这日不见婆子到来,正教晴云开门出来探望,恰好相遇。婆子教小二挑在楼下,先打发他去了。晴云已自报知主母。三巧儿把婆子当个贵客一般,直到楼梯口边迎他上去。婆子千恩万谢的福[16]了一回,便道:“今日老身偶有一杯水酒,将来与大娘消遣。”三巧儿道:“倒要你老人家赔钞,不当受了。”婆子央两个丫鬟搬将上来,摆作一桌子。三巧儿道:“你老人家忒迂阔了,恁般大弄起来。”婆子笑道:“小户人家,备不出什么好东西,只当一茶奉献。”晴云便去取杯箸,暖雪便吹起水火炉来。霎时酒暖,婆子道:“今日是老身薄意,还请大娘转坐客位。”三巧儿道:“虽然相扰,在寒舍岂有此理?”两下谦让多时,薛婆只得坐了客席。
这是第三次相聚,更觉熟分了。饮酒中间,婆子问道:“官人出外好多时了还不回,亏他撇得大娘下。”三巧儿道:“便是说过一年就转,不知怎地耽搁了。”婆子道:“依老身说,放下了恁般如花似玉的娘子,便搏个堆金积玉也不为罕。”婆子又道:“大凡走江湖的人,把客当家,把家当客。比如我第四个女婿朱八朝奉,有了小女,朝欢暮乐,哪里想家?或三年四年,才回一遍。住不上一两个月,又来了。家中大娘子替他担孤受寡,哪晓得他外边之事?”三巧儿道:“我家官人倒不是这样人。”婆子道:“老身只当闲话讲,怎敢将天比地?”当日两个猜谜掷色,吃得酩酊而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