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已无法再走。她走了太多年了,终于找到一个停下的理由。
后来她知道, 如果这一个月他再没有业绩,很可能会被炒鱿鱼, 她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们走进装修豪华的理发店, 店内到处是镜子,把人照得恍恍惚惚, 音响里外国歌手声嘶力竭地唱着,好像所有人都被这个时代遗弃了。他跟门口那个化着精致妆容的经理小声说了些什么,经理点了点头,他放下手中的东西,走到她面前说:您要存包吗?她反问他:你说呢?他脸红了一下,说:姐你跟我来。
他把她引导到干洗区,躺卧在一张柔软舒服的椅子上, 脖颈下的凹槽让沉重的颈椎感到一种轻松。他拿了洗发液,挤在自己的手心,双手揉搓出泡沫,然后涂抹在她头发上。她闭着眼睛,但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缝隙被泡沫充满,整个头仿佛漂浮在水中。他的手指伸进了她头发里,梳理揉搓,海面开始翻滚着温柔的浪花。她心里跟马勋、跟生活梗着的那股劲儿突然松懈, 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,他并没看见,还以为是水龙头溅上的水。后来,他们又去洗发区清理了泡沫, 再回到干洗区的躺椅上,他给她捏额头和耳郭,然后用一根棉签采耳。他把棉签一头的棉花扯得细细长长, 轻轻伸进她的耳洞,似乎是他隔着口罩的呼吸钻了进去,她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,然后感到了极其熨帖的舒服。她仿佛睡着了,但能感受到他轻盈而小心的动作,她的耳朵里什么也没有,她的头发也不脏。她这会儿觉得,人长头发和耳朵,就是为了做这些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