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
我们的支部书记师田手,北大学生,当年是一二·九运动的一员猛将。其实他这人斯文得很,说话走路都是慢吞吞的。他走进窑洞,脚步轻轻的,有时把人吓一跳。他说话从来不急,抑扬顿挫十分自然,又常常诙谐几句,自己脸上也挂上笑容,然后沉默起来,沉默时脸上笑容也长久不散。
他有一种自己认为不平常的病,至少“阿米巴”这个名字,当时很少有人知道。开会中间,他会悄悄同人谈道:“你知道某人的父亲也有这种病,说是用桑叶冬青治好的。”这里华侨不多,他遇到每个华侨都会提出:“你能从外面给我买一种药,我的病是……”
那年开展生产劳动,支部做过研究和计划,按规定十五岁以下的和女同志只参加轻劳动。全机关二十三人,参加重劳动的十八人。师田手在支部会上提出有病的也不参加重劳动。开始那天,当生产委员宣布师田手身体不好,有病,也参加轻劳动时,他靠着斜坡坐着,立刻说:“我不愿参加轻劳动,还是参加重劳动。”当时工具少,一开始只是送粪和翻地,轻重两个组的形式很快就不存在了。周文同志在《生产日记》中有一段生产场面的描述:“……望着山下正在化雪的广大平地,望着带子似的闪光的延河,望着环绕着广大平地的连绵不绝的土山,望着许多山头一队队卷入春耕浪潮的阴影,望着那些山腰里无数投身抗战事业的同志居住的无数排窑洞,望着蔚蓝的天,望着红色的太阳,我们唱着歌,胸怀感到无边的广阔和浩荡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