栅门口不远处所,露着一座道院,也有两三层殿宇,尚不十分破败,道院后面,紧贴着长长的岭脊,岭脊上营帐雁立,戈戟森森,道院山门口,架着两具行军造饭的大铜锅,下面架着砖石,烧着整段的松柴,火光融融,几个身高膀粗的赤膊大汉,用了粗木棍,向锅内使劲绞(原文用此字)动,从大锅内冒出扑鼻的药香。山门口立着一个道装的清瘦老头儿,须眉俱白,形貌清奇,手上拿着一根奇特的短杖,杖头四面枝出几个短角。瘦老道拿着短杖,指指点点的,和身边几个红帕包头的彪形大汉说着话。一眼瞧见黑面女子到来,哈哈一笑,飞步下阶,突然瞧见了女子身后的虞二麻子,两眼放光,白须飘拂,低喊了一声:“咦!他怎会来到此地?”黑脸女子飞步迎了上去,瘦老道说了声:“姑娘太辛苦了!”却又低低说道:“后面的人,是我老友,快把他带到后殿说话。”说罢,立时转身,进道院去了。
黑脸女子还没知道虞二麻子的来历,无非为了他仗义解围,路径不熟,又是四川乡人,把他带来,预备暂且安置在老神仙帐下,免蹈危机,却不料歪打歪着,他竟是老神仙的朋友,而且老神仙并没当场认友,叫她带进后殿去,立时明白老神仙的用意。灵机一动,转身向虞二麻子高声喝道:“老人家!休要害怕,你既然懂得一点医药,我们正用得着你,跟我来!”这当口,虞二麻子远远便瞧出山门口的瘦老道,便是京城分手的鹿杖翁,不用瞧人,只瞧他手上那支鹿角杖便得,分手不过个把月工夫,怎会到了此地?那女子又喊他“老神仙”,这又是怎么一回事?奇怪的是鹿杖翁明明瞧见了自己,故作不见,举动很是诡异,此刻女子又高声呼喝,言语离奇,一发莫名其妙了。可是他毕竟是多年快班老手,虽一时不明白是何用意,察言观色,猜测其中定藏机关,忙不及向那女子躬身应道:“多谢姑娘指引!”不便多言,紧跟着女子身后,进了山门。偷瞧山门以内,院子里站着两排大脚蛮婆,一色红布包头,黑色紧身衣裤。每人左挽藤牌,右抱长刀。两排蛮婆见黑脸女子进门,一齐控身致礼,却都肃静无哗。虞二麻子暗暗惊异,穿前院一层大殿,殿内来来往往的,也都是蛮婆兵。进了后院第二层殿门,只殿阶下分站着两个手捧长戟的蛮婆,殿内却寂无一人。这层殿屋,左右两面,都有配殿,黑脸女子领着虞二麻子进了右侧一间配殿,鹿杖翁已在配殿内等候。一见虞二麻子,什么话不说,先掏出一块红布,替他包在头上,又拿过一个极大的葫芦,葫芦腰里系着长丝条,又替他绑在后背上。虞二麻子被鹿杖翁左右一摆布,一发像做梦一般,忍不住急喊道:“我的老爷子,这是为什么?我有许多话和你说,你满不理会,却把我扮作了背药僮儿,这是为什么?”鹿杖翁低喝道:“莫响!少停,和你细说。”黑脸女子站在一边,抿着嘴直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