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南京收到了从上海邮来的一大堆邮件,是11月6日~10日,还有11月10日~12日的报纸。
礼和洋行的费舍尔先生也坐船途经运河等河道从上海回来了。他说瓦茨尔先生这几天去欧洲出差,却把他的妻子和孩子留在这里。在这个时候,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!
我的朋友王先生和他妻子也来了。王先生是军事通讯学校的工程师,妻子是奥地利人。他俩想上"库特沃",托我帮忙。我请示了大使,但遭到了拒绝。他说:妻子可以上船,但丈夫不允许上船,跟每个中国人一样。但王先生的妻子不愿意丢下她的丈夫不管。我劝他们立即(尽可能当天晚上)去汉口。他俩只得伤心地走了。按照计划,"库特沃"号要用来安置112名可能上船的德国人,但其实却只有50个卧铺。
11月17日
还是雨天,我们很欢迎。这里已乱成了一团,我们真的希望不要再有炸弹了。政府的大迁移开始了。整个夜间大街上熙熙攘攘,汽车一辆接一辆,卡车甚至还有坦克一起缓慢而又沉重地、隆隆地向前开。我们还听说中国国民政府的主席林森先生已经走了。我很担心韩(湘琳)先生一家人的安危。他们必须离开,而且要尽快。从上海来了很多五六天以前的信件,也有钢铁联合公司的电报。但现在这种情况,关注任何一个项目都毫无意义。找不到一个谈生意人,所有的人都在收拾行李,最后连我也不例外!我自己编写的书已经打包完毕。现在轮到衣服了,然后是银器(多好听啊),剩下的几件快速装箱,最后在箱子上贴上我的地址。我从银行取了钱,因为有人劝我身上带现金,反正银行也是要关门的。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,我收到了德国救援委员会的通知(1937年11月16日第一号),其中第五条写道:每家只准带一个佣人上"库特沃"。当读到这一条时,我决定把韩(湘琳)先生伪装成我的佣人把他偷偷带上去。王工程师又来了,他想向我借钱,被我婉言谢绝。几个月前,他送他的岳母和小姨子回家时,从我们这儿借的钱还没有归还。我把救援委员会的通知拿给他看,劝他以他妻子"佣人"的身份登上"库特沃"。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暗示,满意地走了。这样,他既省了钱,又可以和他妻子一起同时得到妥善的安置。他刚走,埃拉·高太太(高将军的妻子,德国籍)和她女儿(将军第一个妻子所生,中国籍)就来了。两位女士前不久刚从北平到这里来,以为这里一切很安全。简直是幻想!不过两个人看起来现在已经了解了情况,她们表示必要时要上"库特沃",好像认为别人肯定不会拒绝她们,我看可能也不会拒绝。她们来我这儿是请我帮她们看管这里的房子,万一日本人来了的话。我当然一口答应。可怜的拉贝还能派上什么用场呢?特劳特曼夫人像往常一样非常客气、亲切,一千次地请求原谅她的打扰,她问我们这座城市里是不是真的有220伏交流电。"是的,阁下,我们有!"是什么使可怜的大使夫人感到如此烦恼,大使馆总不可能去买一台涡轮机吧。原来她担心的只不过是一台无线电收音机,特劳特曼博士不敢给它接电源。我在这里公开泄露此事显得有些不大恭敬。不过,大使馆里出现了一台蓝点牌收音机,而我们的装配工人不会接电源!据说是因为他看不懂标签上的文字。这可能是在骗人,这个懒虫只会接通他自己的(德律风根牌)收音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