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街上早已没有行人,天上只有星星闪闪发亮,寒风呼呼狂啸,片刻不停。我沿着黑魆魆的屋檐底下走,来到小川町,在十字路口拐角,忽然看见有座大宅子。那是京城有名的北条屋弥三右卫门的府邸。虽说都是做的海上生意,北条屋到底比不上角仓家。不过,好歹也有一两条船,走暹罗[3],走吕宋,算得上是家富商。我不是冲着这家来的。既然撞上了,便有意做回买卖。方才我说过,夜已经很深,又刮着风——这对干我们这种营生的人来说,真是天假其便。我把竹笠和禅杖藏在路边消防桶后面,一下子就翻过墙头。
您不妨听听,世人是怎么传的。阿妈港甚内会隐身术——谁都这么说。您当然不会像世人一样,把这当真。我既不会隐身术,也没有魔鬼附体。只不过在阿妈港[4]时,跟个葡萄牙的船医,学过一些穷理之学[5]。至于实地应用嘛,像扭断大铁锁,撬开重门闩之类,都不费吹灰之力。(微笑)从前行窃还没这种本领——日本那时还没开化,跟十字架、洋枪洋炮一样,都是舶来品。
不大会儿工夫,我就进了北条屋家里。在黑乎乎的廊子上走到头,想不到半夜三更,有间屋子不仅透出灯光,还有说话声。看周围情形,像一间茶室。难道是“寒夜风吹且饮茶”吗?——我不由得苦笑,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。倒不是怕说话声碍我的事,其实,这间精致的茶室里,宾主的风雅情趣、赏心乐事,更引起我的兴趣。